□邓少勇

【第十三期】

栏主邓少勇：焦作日报社退休干部，高级记者，河南省优秀新闻工作者，焦作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在职时获奖作品近200篇，在人民日报河南分社“打工”时参与采写刊登在《人民日报》的英模人物吴金印、史来贺、李文祥、谢延信、沈战东、马俊欣、杨华民、李博亚和南水北调等多篇重要文章。

上世纪80年代初期，小城焦作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与时俱进，经济突飞，人民生活水平大大提高。

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也有旧时代的沉渣泛起，一些青年人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变化。当时，人们缺乏防范意识，灯红酒绿之下，有人沉沦，有人“失守”。

翻开采访笔记，如过电影，筛选三个女人的经历，就是那个时代部分沉沦、“失守”人群的缩影。

三个案例仨女人，看似荒唐现实存；拍案惊奇难思议，掩卷沉思有原因。

处世要有方法论，一步走错棋难回

一失足成千古恨，破罐破摔毁自己

有时候一生也就是一步。原本善良的她，只是一步踏错，结果破罐破摔，一步错，步步错。棋未落，局已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这个姑娘当时才16岁，我们给她化名李芳吧。在离婚突然变得很简单时，不分城市农村，亦步亦趋，李芳随改嫁母亲从豫东来到武陟一个农村。

1987年的初春，李芳母亲外出走亲戚。半夜时分，她的继父摸到她的床上，任凭她拼命反抗，还是被继父强奸了。

此后几天，李芳神情恍惚，整天萎靡不振。朋友再三追问，她才道出实情，朋友劝她报案。

李芳不敢在武陟报案，跑到焦作，看到一个派出所就进去哭诉受辱情况。该派出所认为此事属于强奸大案，按照归属，特派两个民警把她护送到她所在乡派出所。

乡派出所随即拘传她的继父，准备下一步申报刑拘。

李芳的母亲闻讯后，火急火燎地从亲戚家赶回，抱着李芳鼻子一把泪一把地哭诉，说没有李芳继父全家都无法生活。

母亲的泪水触动了李芳的恻隐之心。为了保全这个家，李芳向法律部门表示不再起诉。

几天后，她的继父被释放回家。

从她继父回家之日起，李芳再无好日子，不仅继父对她恶言相向，她的母亲和亲姐妹也对她冷眼相待。村里人更是把她当成恶人。

10个月之后，她选择了离家出走。

1988年1月中旬，李芳只身来到焦作。开始几天，她白天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到了晚上就在焦作火车站候车室将就。

很快，她的行踪被几个小青年注意上了。有天晚上，李芳刚刚走到火车站候车室，一个女青年就主动和她搭讪，问她为什么老在候车室过夜。看这个小姐姐这么热情，李芳就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对方。

俩人越说越热乎，此女主动邀请李芳去自己家住宿。李芳在火车站住了几夜，老被车站人员驱赶，现在有这等好事，自然非常高兴。

此女的家，有两个男青年在等她们。此女说他俩都是自己的朋友，不必介意。

李芳此时已经麻木，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有个落脚地方，就已经很满足了。

当天晚上，这俩男青年在街上偷了两条鱼，吃饱喝足四人就挤到一张床上。这种畸形的男欢女爱就像开了闸，李芳仿佛从这里看到了自己的价值。

两天后，此女的母亲回到家，愤怒地把他们赶了出去，把女儿圈在了家。

李芳又成了流浪者。

经过几天的疯狂后，李芳仿佛变了个人，她觉得把什么都看透了，什么都无所谓了。她在青年路上看到两个卖鞋的小伙子长得帅，就故意上前套近乎。俩男青年看她这么小就这么老练，马上贴了上去。三人一拍即合，男青年收了摊，就把李芳带到一个朋友的单身宿舍。三人淫乱后，他们又把李芳介绍给这个单身宿舍的主人。

此时的李芳由失身成流氓，以后只要有男人请她吃顿饭、安排个住处，她就可以跟人走，甚至主动勾引、多人同宿。

3个月后，自认为玩得炉火纯青的李芳终于栽了，正当她和几个男女青年淫乱时，被派出所民警当场抓获。

李芳最后以流氓罪被捕入狱。

生存就是一考题，每个考生须努力

幸福不会从天降，不劳而获难为继

奋进与堕落，都是一种积淀，它在为你铺着不同的路。

我给这个女孩化名叫刘兰吧，她当时22岁。这个女孩本来是奋进的，她在焦作纺织行业做挡车工，虽然工资不高，但是月月有进项，单位实行计件工资，干得多，收入还可以更高些。

她原本在厂里干得很踏实，后来有几个姐妹辞职了，有的去做了小生意，有的嫁人做了家庭主妇，也有个姐们啥也没干，却每天花枝招展，动不动还请她们几个老朋友下饭店。

刘兰很奇怪，有天饭后她随口问了一声。这女人哈哈一笑，说趁年轻不多玩几年，嫁了人可没这么自由了。

“那你的钱从哪里来的啊？”刘兰问。

这女人审视了刘兰半天，突然说了一句：“你比我条件好，身材好，皮肤白，只要你愿意，钱的事伸手就来啊！”

刘兰纳闷，再三追问。此女便约刘兰晚上跟她一块儿去玩一次。

当天晚上，刘兰跟着这个朋友到一家歌舞厅，找了个包间。

不一会儿，一个50多岁的商人进了屋。那女子赶紧给刘兰介绍，说这是搞装修的赵老板。

音乐响起，那赵老板请刘兰跳一曲。开始赵老板还规矩，一边和刘兰跳舞，一边聊天。听说刘兰在纺织行业当挡车工，连说可惜。说这么漂亮的姑娘咋能干这出力活，说只要刘兰愿意，可以到他的公司办公室工作。

刘兰一听喜出望外。挡车工一上班脚就不能停，一班合计走二三十公里，加上织机的轰鸣声，弄得人心烦意乱。

她的朋友也在旁边敲边鼓，刘兰脑子一热，次日就辞了职。

刘兰辞职后就跟着赵老板到广州出了一趟差。一男一女出远门，该发生的事自然而然发生了。让刘兰想不到的是，一回来，赵老板就消失了。

刘兰急得嘴上冒泡，找她那个闺蜜打听。那个闺蜜说她也是和这个男人一面之缘，这个男人央求她介绍一个好看女人，给了自己500元介绍费，于是她就把刘兰介绍给了这个男人。

刘兰傻了，自己辞了职，这以后可咋办啊？

闺蜜劝她，还上啥班，就刘兰的模样，以后就是社会宠儿。

刘兰也从心里羡慕闺蜜的生活方式，从此俩人结帮混迹于灯红酒绿中。谁知刚刚过去一周，在两男两女的一次派对时，她被派出所查处。

记者见到刘兰，她羞愧难当，一看就是刚刚混社会的新人。

刘兰痛哭流涕，说以后再也不干了。

谁知一年以后，扫黄打非，在另一派出所又见到了刘兰，我很诧异，她那年不是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吗？

此时的刘兰远非彼时的刘兰，她不仅重操旧业，而且还带上了她20岁的妹妹，不仅没有羞愧之感，而且直言现在这个“活”省心省力还挣钱，再也不想进工厂了。

呜呼！

一个姑娘就这样堕落了。

一旦丧失羞耻感，自尊自爱全玩完

堕落犹如寻常事，面不改色心不慌

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往年，以一种空虚填补另一种空虚，留下的是永远的伤感，无论什么原因，一个人借故堕落总是不值得原谅的。

1989年夏，时任焦作市公安局副局长付思贤给我打电话，说武陟侦破一起卖淫案，由于这个失足女人本身携带性病，直接和间接传染了10多个人，性质恶劣。他正好要去武陟县公安局检查工作，问我是否有兴趣采访，可以带我一起去。

失足女人我在小说里读过，也听说过，但是也只是一种印象，真正要面对面接触，我还是很踌躇，我就和当时的焦作广播电台政法记者焦雨生联系，约他一同前往。

到武陟县公安局，付思贤让人找了个办公室，交代民警去带那个失足女人，他就去开会了。

我和焦雨生都是第一次采访这类人，想沟通一下采访方法，我们还没有来得及交流，只见一个民警掀开门帘，一个30多岁的女人直接闯了进来。还一边嚷嚷着：“是谁想找我谈啊？”

看她大大咧咧的样子，穿得干干净净，人也算秀气，加上她的随意，我和焦雨生都认为她是县公安局的人。

可她连珠炮般的话语和表情立即让我们感觉不太对。

“我的事不是说了好几遍了吗？说来说去不还是那么回事。”她说。

如果在大街碰到，我们无论如何不会把她和书本上的失足女人联系在一起。

在后来的采访中，我和焦雨生已经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她滔滔不绝，简直没有我们插话的空当。各种令人脸红的语言从这个女人口中像讲故事一样侃侃而谈，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让我们目瞪口呆。

经过进一步交谈，知道她是南阳人，结婚后生活不幸福，在别人撺掇下干起了这一行，先在本地，后到郑州。焦作一个货车司机从郑州把她带到武陟，到武陟后交给一个宾馆经理，这女人先把宾馆经理拿下，宾馆经理就把各房间钥匙都交给了她。她只要接客，问一下前台哪个房间没住人，她随便用。

谁知她自带性病，10天时间和30多个嫖客发生关系，6个男人被传染，触目惊心的是，有4个男人又传染给妻子。还有更毛骨悚然的是男人传染给妻子，全家共用一个毛巾，性病竟然传染给了8岁女儿。

生活也是大学问，如何度过要自问

大事需要慎考虑，一步走错悔终身

这三个案例虽然不尽相同，但是结局雷同，告诉我们，人在关键时刻走错一步，就可能毁了一生。

当然，出现这种情况有社会问题，但是个人是主因。

案例一的小姑娘在那样困难下，通过法律至少让继父得到了初步惩罚，后来又出现新情况，如果再次求助法律，或者求助于社会，或许就是另一种结果。自己选择沉沦，害了自己一生。

案例二和案例三皆是贪图享受，拜金虚荣，当然也有为了家庭毁了人生的，她们大部分人的结局都很悲惨。

我采访过几个被抓的失足女性，当你心平静气和她探讨她们走上这条路的心路历程时，她们其实都有不堪回首的屈辱。在开始阶段，她们不知道保护自己，害人害己。之后，心态就会有变化，简单的想法是吃几年青春饭，给家里盖房子，找个好人嫁了。其实不然，那个门就是染缸，进入就不可能清白出来，最终留下一辈子阴影。

社会问题需要社会学专家想对策，但提高自身素养在任何时候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