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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7月08日

远去的犬吠

□李 健

七年前,朋友要出一趟远门,委托我代养她的小狗。她唤过小狗,抚摸着降低了嗓音:“灰灰,一会儿你就走吧,换个新家,主人会好好待你的……”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当时我还暗暗揶揄她,为了一只小狗,不至于如此吧。

她找出一个小纸箱,垫上了缝制的棉垫,把小狗一番安顿,就把狗狗交给了我们。回家的路上,女儿怕小狗窒息,打开小纸箱,小狗忽地探出小脑袋,泪珠从忧伤的睫毛间滚落下来。

我们的世界五彩缤纷,但狗的世界却只有它的主人。

家门口,有个小姑娘叫辉辉,因和“灰灰”谐音,每次喊叫灰灰,小姑娘就从家中跑出来应腔,这让彼此多有尴尬。为消除误会,妻子根据灰灰毛色,改名“阿黄”。

起初,它不接受改名,也不配合训练,呼唤它,根本不理不睬。但后来,在美食的诱惑中总算接受了“招安”,一声“阿黄”,像离弦之箭飞奔而来,只要有奖励,握手、打滚、跳高、求拜一教就会。

阿黄属于博美混血杂食者,不仅最爱肉食,还偏爱水果,苹果、梨子、橘子、香蕉,还有红薯、胡萝卜,都能吃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夏天吃西瓜,溜瓜皮那是好样的,瓜皮一遍净,没有一点残留。阿黄尽管贪吃,但到了晚上,看家护院可称得上一等“勇士”。

每日我下班归来,百米外的脚步声阿黄就能辨别出来,就像迎接归来的朋友,撒娇地摇尾、转圈、跳高、打滚。

“月无贫富家家有,燕不炎凉岁岁来”。在忠诚与道义上,狗无贫富炎凉之别,即使多年不见的亲戚,它也能分辨出来。

阿黄,就是这样一条经常伴我左右给我快乐的小狗。我喜欢运动,它伴我在操场一起晨跑,总是绕着腿脚忽左忽右,对我紧随不舍。一次我不小心踩了它,虽疼得嗷嗷直叫,但不一会儿又跟了上来。有时,妻子在运动器材上锻炼,它也会形影不离,守护着它的主人。

每年假日,孩子们从外地赶回,阿黄也凑热闹跟上去,好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家人,不知如何讨好,一味地作揖、摇尾、打滚。有时孩子们无视它的表现,甚至踢它一脚,这时的阿黄会躲在一边,歪着头,可怜巴巴的,好像在扪心自问:“到底俺错在了哪里?”

人类与狗,通常不会有背叛与对抗,多的是听从与守护。一日,阿黄突然行走不便,偶有踉踉跄跄之态,我带它去看兽医,兽医给它看病,它乖巧俯卧,配合着测体温、称重量、输液打针,没有一点对抗之意。看着仅有4公斤重的病体阿黄,我心里不免一阵怜惜,情感的闸门好像突然打开,一股酸楚油然而生。我摸着阿黄的脑袋,它一动不动,那双困倦的眼睛偶尔一睁一闭,吃力地摇晃一下尾巴。

我明白,这是一种无声的感谢,一种期盼主人陪伴的乞求,或许是感受着主人传递的同情和怜爱,感恩人间给它的真情和呵护。那天,阿黄安安静静地打完了三瓶点滴。

几天过后,阿黄看上去像是痊愈,我也忽记了兽医的叮嘱,还要坚持再打两次点滴。万万没有想到,就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耽搁了阿黄的进一步治疗,竟葬送了阿黄的一条性命。

这件事让我多天情绪低落,想起了一段话:如果你决定带一只小狗回家,首先要问问自己,你是否可以毫无怨言地承担百分之百的信任和依赖,你是否有自信给它一个没有伤害、没有离别的温馨环境,当它生病或年迈时,你是会因为外力因素选择丢弃,还是会陪在它的身边,直到它走完短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