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木

那天打扫卫生时，右手食指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下。儿子给我涂了碘酒后，我就继续打扫，没有在意。第二天起来感觉手疼，我又仔细看了看手。

这双手很有质感，是那种视觉可见的粗糙。手指短、粗、胖，因为长年掰关节，所以关节突出，不适合戴戒指；大拇指矮、扁、平，像个笨拙的娃娃鱼头；指甲很少有半月白，表面有细纹，不长且不饱满；掌心纹路还算清晰，不过杂乱的小细纹也较多。看着这双手，我心里一惊：这不就是妈妈的手吗？

妈妈的脸白净细嫩，即便被岁月雕刻出了痕迹，仍然可以看出底子是很不错的。那双手却不同，如果说妈妈的脸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那么她的手就像火山石一样粗糙。我四五岁时很容易起痱子，痒起来就赶紧趴到炕上，让妈妈用她那双手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地来回揉搓我的后背，既能解痒，又不似指甲挠得那般尖锐。趴在炕上的我一副满足的样子，然后在妈妈这种“揉搓”下进入梦乡。

印象中，妈妈和舅妈交流我和弟弟起痱子的问题时，讨论过她们的双手。当时，我并不能体会妈妈身为女人不能拥有一双细皮嫩肉的手的感伤与无奈，反而为她拥有这样一双能解痒的手而自豪。

妈妈的手不仅能解痒，还能做出很多美食和漂亮的衣服。每到过年时，她都会张罗一桌荤素搭配、色彩丰富的年夜饭。当时，我因为被妈妈使唤干这干那很不开心，总是怄气地说：“我不吃！我吃方便面！”结果饭菜一上桌，我就说：“真香啊！”妈妈最拿手的是做面食，各种馅儿的包子、饺子、馄饨、水煎包、灌汤包，各种花样的馒头、发面饼、薄饼，还有需要很大力气的手擀面……大学的时候，每次回家都要吃妈妈做的面食。

妈妈年轻的时候喜欢织毛衣，总是跟身边的人请教织毛衣的针法，学会以后给全家人织毛衣、毛裤。我和姐姐长大后，妈妈想方设法让我和姐姐学手艺。姐姐比较聪慧，在做菜方面与妈妈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呢，在妈妈的指导下也给儿子做了几件小衣服，看起来还凑合。但是妈妈做面食的功夫，我们谁都没学来。

和妈妈一起住时，她很少让我干活。现在，她去外地两年多了，我也做了两年多的家务，可谓干得多、伤得多。我的手不是洗衣服时被自己的指甲抠破皮，就是做菜的时候被划伤或者烫伤，有时还会在浇花时被扎伤。最要命的是，因为洗衣服和刷碗次数较多，如果不及时擦护手霜，手会干热，很不舒服。而儿子如小时候的我一样，稍微一热就喊背痒，当我用手掌去揉搓他的背时，他也会感到舒服与满足。虽然我没有做农活的经历，手上没有老茧；虽然我不会做那么多美食，不会织毛衣，又比妈妈有护肤的意识，但是我知道我的手已经不知不觉中长成了典型的“妈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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