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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7月08日
无言的爱
□张瑞祥
小学四年级时,我们的班主任换成了郭老师。她40岁左右,中等个,白净脸,头发梳着一把抓的马尾,乌黑明亮。她说起话来柔声细语,拉着长腔。她的数学课讲得非常好,简单细致,明白透彻,我们一听就懂,毫不费劲。她从来不吵我们,我们都很喜欢她。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郭老师戴上了一个大大的口罩,整个脸被捂得严严实实的,仅露出一双美丽而慈祥的大眼睛。但是讲课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晰,只是听起来有些遥远,偶尔她也会对着旁边轻轻地咳嗽一声。
再后来,数学课由其他班的老师代讲。当时,我们对很多事情懵懵懂懂,偶尔听到些传言,好像郭老师得了肺结核,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疾病。难怪郭老师上课时口罩捂得那么严,生怕结核病菌跑出来传染我们。
我当时是班长,学习上一直比较努力,因此成绩比较稳定,郭老师对我也有些偏爱。四年级下半学期的一天下午,代数学课的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要给我提前讲习下半学期的课程,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以后,放学后我就去办公室让老师给我授课。大概一个月后,四年级下学期的数学课我全部学完。
后来,四年级年级组长告诉我,郭老师一直认为我很有潜力,希望我提前上完四年级的课后让我跳级。听到这话后,我很兴奋,回家告诉父亲,但父亲不同意我跳级,他说按部就班地上学吧,跳什么级。
又过了一段时间,郭老师的课一直由其他老师代讲。直到有一天,少先队辅导员叫上我和班里其他几个班干部,说去看看郭老师。辅导员领着我们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又穿过一家大医院,在医院最后一排的一间病房里,我们见到了好久未见的郭老师。
郭老师蜷坐在病床的一头,昔日白晰的脸如今蜡黄蜡黄的,整个脸浮肿得很厉害,原来美丽的大眼睛如今也眯成了一道缝,头上戴着厚厚的大棉帽,大大的口罩紧贴在脸上。
辅助员轻声地对郭老师说:“郭老师,学生们来看您来了。”郭老师费了好大劲才睁开了双眼,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好”。
我的鼻子一下子酸了,几乎所有的同学眼睛都红了,个别女同学眼里噙满了泪水。一位女同学说:“郭老师,您啥时候给我们上课?”
郭老师声音低低地说“嗯”,声音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然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
辅导员有些哽咽地说:“等郭老师身体好了,就会给大家上课的。”然后,她领着我们和郭老师告别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是和郭老师的最后一次会面。在回家的路上,辅导员对我说:“以后你们班的学生会打散,被分到其他班上课。郭老师希望你跳一级,她觉得你完全可以跟上五年级的课程。”
我听了很难受,郭老师在病重时还没有忘记我,她希望我能早日成才,只是我辜负了她的良苦用心。郭老师热爱祖国的教育事业,她是辛勤的园丁。如今好多年过去了,我也成了医生,现在的结核病已经很容易治愈,那时候医学还不很发达。
几十年过去了,我也成了花甲老人,但是郭老师对我的爱深深地镶嵌在我永久的记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