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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6月10日
打麦扬场的旧时光
□李 健
“麦熟一晌,蚕老一时”。麦子的成熟和气温变化密切相关,一场干热风刮来,头天还是绿油油的麦田,一夜之间,由绿变黄摇曳着收获的麦浪。
生活在山村的人,老少都会割麦子。割麦人地头一字排开,每人三四垄,弯下腰双脚八字站立,手快的“割麦把式”,抢先挥镰“开行”,其余人紧跟其后,右手握镰,左手伸展,镰刀在麦子腰间一拦,左手抓住拦回的麦秆,镰刀贴着麦根“嚓”地一声,一把麦子应声倒下,齐齐放在脚后。
麦子割下,还要腾出人手担麦子。担麦子,也有小技巧。我的家乡是把麦子装在长攀箩头,麦子要一颠一倒交叉来装,用绳子刹紧。要不,走在路上容易打“秃噜”,一旦抖落“尥蹶子”,形同打了“头场”,糟蹋了粮食不说,还会引来众人嘲笑。
麦子被父亲一担担挑到打麦场上,到了正晌午的时候,火辣辣的太阳炙得人汗水不干,却又不得手握烫手的桑杈,趁热把麦子摊晒在太阳底下。
在套牛打麦之前,奶奶总要把事先蒸好又点着红点的白蒸馍、煮熟的一盘鸡蛋,放在碌碡磙上进行祭拜,口中念念有词“今天不烧香,麦子装满缸”。在奶奶闭着眼睛许愿,我趁机偷去两个鸡蛋,被妹妹发现告了状,奶奶起身撵着要揍我,我向她做了个鬼脸向外跑去……
多年后,我问起奶奶每年打场祭拜时都说点啥。奶奶说:“祈求石磙为咱多打麦子,躲开火灾、水灾保平安。”看着不识字的奶奶,感觉她也蛮有智慧,用她自己的方式防灾。
麦子晒过一个时辰,就要套上耕牛,拉着头小尾大碌碡磙碾麦子,手拉牛缰,随着一声声“喔喔”的吆喝,耕牛顺从地拉着石磙在麦场上一圈一圈地奔走,石磙带动镇麦捞子,捞子在石磙后面滑动,原本隆起的麦秆儿被捞子镇得塌了架,耕牛拉动石磙,石磙牵着捞子,在打麦场上画着一个又一个起起伏伏的同心圆。
麦子碾过头遍,还要进行一次“翻场”,每人一把木杈,把麦秆全部反转过来,要是用劲过大,麦灰就容易从领口和袖口钻进来,感觉又扎又痒。
稍事喘息的耕牛,被吆喝着再次进场,这次进场,时间不会太长。三五遍下来便可“起场”。众人手持桑杈、四股杈依次挑离麦秸,留下麦糠和麦籽要再次集中分离。
忙完这些,喝上几口蜂蜜凉开水,就要连夜“扬场”。先抓一把麦粒向空中一抛“试试风”,定好风向,打下手的掠麦人,手握扫帚戴草帽站立风口,扬麦人操起一掀麦子腾空飞舞,风吹糠飞,金色的麦粒划过一条弧线,“哗哗”落下,掠麦人迅速舞动着扫帚,把掉落的带壳麦余子扫离开来。
麦子扬罢,要一袋一袋装起来,等到地里的麦子全部收打结束,再把所有麦粒统统倒腾出来,借着火辣辣的太阳一般暴晒三天,弯腰抓起一些麦粒,往嘴里送几粒,一咬“咯嘣”作响,一年的麦收“纪实电影”也就接近尾声了。
随着现代农业的飞速发展,人力和畜力的劳作已被机械所取代,打场扬麦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就连蘑菇状的麦秸垛也都变成了传说。收麦已经不再是庄稼人的忧愁,收割机“突突突”来回几趟,割麦秋种就能一次完成,省去了劳神费力,换来了庄稼人的轻轻松松。打麦场上欢笑的童年,已成为远去的思乡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