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朱颖江

受传统封建思想影响，重男轻女思想深深地影响一代又一代人，钱钟书在《围城》里有一句话形容得非常到位：“运气好的人家，第一胎准是个女儿，既可以帮厨帮佣，又可以带大弟弟妹妹，父母省了个佣人钱，嫁出去又是一笔收入。”

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为了娘家，为了弟弟可以无底线付出的女子被称之为“扶弟魔”。女子偏向娘家的心可以理解，但婚姻里最害怕的就是拎不清和娘家人的关系，最终会顾此失彼。

在姐姐背上长大的男孩

王勇今年52岁，和妻子招弟（化名）结婚28年，一双儿女都已工作，女儿刚结婚，儿子也正在热恋中，本应该安享余生，却因为妻子的一个决定，愤然离家，在外租了个小房子自己生活。

这段时间，王勇脑子像过电影一般，每天都要把妻子不计成本宠溺小舅子的事儿想一遍，时不常地还会蹦出几件几乎忘记的小事。在回忆过往的时候，王勇也反思自己，如果当初能够及时纠正妻子的行为，今天的日子或许是另一番景象。

王勇原本是不幸的，却又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从小跟着叔叔婶婶长大，得到的爱却不比别人少。

“我对父母的记忆很模糊，只是听婶婶说起过，我的母亲命苦，生了几个孩子只有我活了下来。母亲受不了刺激疯了，父亲带着母亲去看病，一走就没了消息。”王勇说。

乡下日子难熬，叔叔带着家人出来讨生活，怕哥哥这一支断了香火，就带着年幼的王勇一起离开家乡。叔叔家有3个孩子，加上王勇就成了4个孩子。几个孩子按大小排，王勇排老二。

王勇一家人到焦作落户，叔叔婶婶对人友善，他们兄妹几个从小耳濡目染，为人处世懂得谦让、包容。如今，王勇的大哥自己创业当了老板，日子过得富裕，王勇和两个妹妹的工作很稳定。

王勇和招弟结婚的时候，家里生活很困难，招弟没有要彩礼就嫁给了王勇。因此，叔叔婶婶念招弟的好，把招弟当女儿，也要求王勇必须对媳妇好。

招弟姐弟6个，5个女孩、1个男孩，她排老二，男孩排行老三。招弟从小生活在农村，机缘巧合来到城市，还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婚后，凡是休息时间，招弟都会带着丈夫回娘家。

俩人工资不高，除去房租和生活费，每个月剩不了多少钱，即便如此，招弟每次回娘家都会买几样点心。孝敬老人是应该的，可王勇几次后明白了，这些点心是为了让小舅子拴住（化名）开心。

王勇回想起第一次回丈母娘家的情形有点苦涩：“我结婚的时候，拴住已经十七八岁了，看到招弟兴奋得一跃而起，趴在招弟背上不下来，嘴里喊着‘快跑，快跑’。我有点吃惊，丈母娘却笑着说：‘这孩子是在两个姐背上长大的，从小就和两个姐亲。’”

招弟、招弟的姐妹和其父母都特别宠溺家中唯一的男孩。拴住从小到大没有干过农活，两个姐姐对他的照顾不用说，妹妹们也要让着哥哥。拴住学习不好，混到高中毕业后执意要到城市生活，招弟没有和王勇商量，就把弟弟从农村接到自己家。

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招弟认为自己有责任照顾弟弟，招弟的娘家人也认为拴住应该到城市过好日子。王勇不开心，不敢向叔叔婶婶抱怨，就找哥哥诉说心中的不满。哥哥开导说：“女人的心都是向着娘家的，等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招弟就不会再向着娘家了。”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受港台电视剧的影响，年轻人流行烫“鸡窝头”、穿喇叭裤，拴住追赶潮流，招弟狠狠心花了一个月的工资满足了弟弟的要求。拴住只管自己开心，不管姐姐家怎么过日子。王勇看不惯，又怕说多了妻子不开心，时不常地躲到哥哥家住几天。

拴住想学理发手艺自己当老板，招弟就去借钱送弟弟到郑州美容美发学校学习。这个时候，招弟怀孕了，拴住学成后要回老家开理发店，王勇听说后很爽快地去找哥哥借钱支持拴住创业，希望拴住远离自己的生活。

为了拴住，王勇夫妻俩欠了不少外债。招弟怀孕的这段时间，是王勇记忆中最好的日子。招弟很勤快，上班回家后就帮叔叔婶婶干活，老两口打心里喜欢这个侄媳妇，事事顺着，唯一的要求就是没生孩子前不能回娘家。

叔叔婶婶怕招弟惦记娘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买些礼物让王勇送到招弟娘家。拴住在村里开理发店，经常锁着店门和朋友到处跑着玩。王勇每次回去看到拴住不务正业就很生气。而拴住没钱时就抱怨理发店生意不好，理直气壮地找父母、大姐要钱，甚至拿妹妹的学费用。而丈母娘却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王勇不敢对妻子说实话，怕妻子再把弟弟接到身边照顾，拿他们的血汗钱去补贴娘家的无底洞。

招弟顺利产下一名女婴，娘家亲戚在孩子满月的时候过来吃席，招弟母亲看到二女儿就开始诉苦，招弟便将刚收到的礼钱交给母亲。招弟怀孕后，娘家人没有来看过一次，第一次来看孩子就要钱。王勇想发脾气，被叔叔婶婶严厉制止，让其多想想招弟的好。

一套房子引发的感情危机

有了孩子，家里的开销增加，王勇说服妻子要多为自己家想想。招弟刚做母亲，心里想着的都是女儿，没有反驳王勇。两人努力过日子，后来又生了儿子。

拴住做生意赔得一塌糊涂，谈恋爱却很顺利，和女友认识几个月就要结婚。女方要3万元彩礼钱。为了给儿子办婚礼，招弟的母亲下达命令：两个结了婚的女儿每人拿1万元，刚上班的四女儿拿5000元，剩余的钱自己去借，欠账几个女儿一起还。招弟和姐姐接到母亲的命令后立即筹钱，张罗着给弟弟办喜事。

拴住结婚后不再折腾，在县城找份工作算是安定下来。可好景不长，一份拆迁通知，又搅乱了王勇的生活。县里修路占地，招弟的父母得到一笔赔偿款，老两口用这笔钱在县城买了两套房子，一套给儿子住，一套自己养老住。

给拴住买房子的时候，老太太一次性付了房款，还给儿子一笔钱装修。给自己买房子的时候，老太太召集5个女儿开会，要求每人拿3万元钱，说将来自己去世了，房子留给女儿们。王勇并不相信丈母娘的话，但招弟姐妹几个对母亲言听计从。拴住知道母亲的安排也表示赞同，不出钱今后不分房子。

房子买了，老两口却一直在农村老房子住。两年前，两个老人先后去世，按原来的约定，老两口的房子是留给女儿们的遗产。招弟的大姐要给儿子娶媳妇，和妹妹们商量后卖房子，拴住知道后不乐意，说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应该继承父母的房子。

这次不同以往，招弟的大姐夫坚决反对，要求按当初的约定执行，王勇支持大姐夫，妹夫们也站在他们这边，可拴住不依不饶，找姐姐们闹，对妹妹们发脾气。招弟姐妹几个已习惯照顾拴住，事事依着他，就商量着把钱分给拴住一份。拴住得寸进尺，提出房子归他，等房子卖了钱后，归还姐姐、妹妹当初支付的买房钱。

招弟姐妹几个一步步妥协，拴住一步步紧逼。王勇想想自己结婚这几十年，小舅子胡闹、搅和的事情就生气，和招弟讲道理，但招弟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弟弟，父母不在了，她们就得照顾他。王勇积攒在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和妻子大吵一架后搬出来单过。

王勇说，两个孩子也知道事情的经过，家里不缺钱，他就是希望妻子能够理智对娘家的事情，而不是不讲条件，一味地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