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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3月04日
记忆中的二月二
□王明琴
“二月二,龙抬头。”街边晒太阳的老太太们又念叨起我国妇孺皆知的谚语,勾起我脑海里沉睡了70多年的记忆。那时,人们对“二月二”相当重视,这天过得隆重、忙碌又很愉悦。
天蒙蒙亮,奶奶破例起个早,在煤炉前晃动。刺啦刺啦的响声惊醒了我的美梦,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我睡眼惺忪地喃喃道:“啥味儿呀?”奶奶头也不回地回答:“二月二崩蝎犊,炒点玉米豆。”噼里啪啦的响声,伴随着奶奶的话语:“玉米花好了,快起来,吃了就不怕蝎子、马蜂、蚰蜒等虫虫蚁蚁啦。”奶奶边说边把玉米花倒进竹筐里摊开晾着,自己坐在床沿喘口气。
母亲负责炸菜角、糖糕等烦琐的活计。烫面:挖来两瓢面倒进和面盆,迅猛地将开水倾泼进去,抄起小擀面杖飞快地顺时针搅出面絮状,再用双手将面絮揉成面块,然后用抹布蒙住放在盆里醒着。拌馅:将豆腐切成丁,白菜心、炒鸡蛋剁成屑,泡好的粉条切成段,加进葱花、姜末、花椒面、油、盐等调料,搅拌均匀。“炸油食”的食材准备就绪,母亲又去忙活一家人的早餐了。
那时,炸好菜角、糖糕后先给祠堂捐点,作为祭祀供品,祈求风调雨顺好年景,五谷丰登不受穷。再就是趁“龙抬头”的喜气,沾沾吉利剃剃头,小孩健健康康长成人,大人顺顺利利奔前程。
母亲清扫完早餐饭场,立即去忙“炸油食”,又是包又是炸,不一会儿大功告成。父亲挑出品相极佳的菜角、糖糕各四个,蕴含事事如意,用红色油光纸包着,急匆匆赶往祠堂。母亲拿出大个的供到天地全神前,虽说她不迷信,但仪式感还是有的。然后,我们才拿起糖糕、菜角大快朵颐,兴致勃勃,津津有味。
我家的剃头可是分等级的,父亲领着我哥去剃头铺让师傅剃。术业有专攻,剃头匠肯定比一般农妇剃得顺爽。那年代乡下挣工资的少之又少,庄稼人舍不得掏钱剃头,奶奶宠溺我哥,让他独享优待。二弟也想跟去,奶奶戏谑道:“剃头师傅手艺高,剃头不用剃头刀,一根一根往下薅。薅得头上起大包,青包绿包大紫包。”吓得二弟转过身来,再也不敢跟去了。于是,两个弟弟由母亲剃头。母亲先用温水给洗了头,再用热腾腾的毛巾捂一会儿,然后抖开小布包取出剃头刀,用拇指肚刮下刀刃试试刀锋,再在鐾刀布上摩擦几下,便刷刷地开始剃头了。我在一旁看见二弟龇牙咧嘴,母亲也觉得不那么顺心应手了,便拉起鐾刀布鐾鐾刀接着剃。如此剃了鐾、鐾了剃,终于给二弟、三弟剃完了。母亲爱抚地摸摸他俩光溜溜、白生生的脑袋,意味深长地说:“二月二,龙抬头,借着喜气剃剃头,日后必会出人头。”我们娘几个脸上浮现出会心的微笑。
夜幕降临,村子渐渐安静下来,隆重、忙碌、愉悦的“二月二”随之潜藏在我的记忆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