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梅

每年腊月二十三是北方的小年，学校开始放寒假。我早年在老家教学，丈夫在焦作工作，我和他两地分居。放寒假第二天，我通常会带着儿子回焦作过年，每次临行前，母亲都会在我的背包里装上一摞火烧当干粮。我说不用带那么多，母亲就说：“带上吧，你公婆离开家乡那么久了，让他们也尝尝咱家乡的火烧。”

有一次我上了火车，按票号找到了座位，和我们同座位的是一位50多岁的男士。他虽然穿着便装，但言谈举止透着军人特有的机敏与刚毅。他说话面带微笑，十分随和，偶尔逗逗我儿子，还拿出饼干、橘子让我儿子吃。

为了活跃气氛，我拿出火烧让他品尝，心里想着不过是客气而已，人家怎会吃这土里土气的东西。没想到他看见火烧竟然眼睛一亮，真的接过去咬了一口，连声说：“嗯，不错，是那味儿。”然后有点难为情地看着我说：“妹子，给你商量一下呗，我想买你几个火烧，带回家给我的老母亲。”他见我不解，赶紧向我说明了缘由。

原来他和我是同乡，他自幼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1942年抗日战争如火如荼，深明大义的母亲把刚满17岁的他送上战场。临走时母亲把家里祭灶的8个火烧塞进背包，让他带着去打鬼子。并郑重地嘱咐他：“不把鬼子赶出中国，就不要回来见我。”他谨遵母命跟随八路军转战南北，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全国解放后转业到北京工作。

他在北京工作稳定下来后，便把多病的母亲接到身边。母亲在家乡生活了大半辈子，虽然身在北京，但仍然忘不了家乡的饮食习惯。特别是每年的腊月二十三，母亲总是念叨着想吃家乡的火烧，还说若是有家什，就自己做了吃。他曾经买来许多地方的烧饼孝敬母亲，但母亲总说没有自己家乡的火烧软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老家了，没想到在火车上见到了家乡的火烧，怎么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听完他的故事，我被深深感动了，毫不犹豫地拿出5个火烧递给他：“你把这些火烧拿回去给老人家，告诉她如果想家，就常回来看看！”我的话刚落音，乘客们竟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他巡视一下整个车厢，然后郑重地向大家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离开家乡30多年了，每一年的小年节，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