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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1月20日

牛屋里的冬天故事

本报老年记者 毋法洪

每回故里,当我看到村南那孔老旧的土窑洞时,思绪就会回到童年的冬天,想起那个曾经笑声飞扬、牛粪混着草香的牛屋来。

牛屋坐落在我家老房北侧,坐西向东,里面是一孔约30米深的土窑洞,与洞口紧接着的是一间小石楼。夏秋时节牛放养,牛屋只有冬春季喂养时才用。土窑洞里支着6口大石槽,喂着生产队的十几头老黄牛。伯父是老牛官,冬天太冷,又有一头老母牛临产,他就索性搬到石楼里与它们同住。冬夜无事,老少爷们常来这儿聊天,小石楼就成了大伙儿的乐园。

那是一个阴冷的傍晚,社员们收工回家,路遇一对说书人,男的是盲人,由女的牵着,带着乐器和行囊,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好久没听说书了,大伙见状,和生产队队长一商量,便把他俩接回村里安顿下来。

一吃过晚饭,全村男女老少纷纷带看南瓜、萝卜、窝头等食物来到牛屋交给说书人,算是演出报酬。接着,围坐在小石楼里听他们说书。牛屋外,刺骨寒风中飘洒着雪粒,屋檐下挂着一排长长的冰溜,一片冰天雪地。牛屋内,一盏马灯搁在短墙上,跳动的火苗发出微弱的光亮。说书人面前,火盆烧得正旺;煤火台上,伯母煨着的大铁锅里熬着的小米汤也散发着热气,满屋暖烘烘的。一会儿,那男的清了一下嗓子,用沙哑的嗓音开始说唱《薛仁贵征西》。他边拉边唱,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嬉笑怒骂。女的管掌鼓板,有节奏地敲着棒子,说到紧张处,还突然加些锣鼓音,让听众身临其境。不久,我便在母亲怀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大伙的掌声和笑声惊醒,原来要散场了。母亲怕我着凉,让我留在牛屋跟伯父睡。借着马灯朦胧的光,我隐约看见圈里的黄牛大多半卧着,闭着眼,嘴巴不厌其烦地倒沫(后来上了初中才知是反刍),嘴角还泛着白沫,不时发出声音。正看得出神,伯父掂着马灯为牛加料,发现那头母牛不知什么时候已产下牛犊。老牛一个劲地用它粗糙厚实的舌头舔去小家伙身上的液体。牛家族添了新丁,高头得伯父立马和伯母一起抬来盛着米汤的大料盆让母牛喝,说是帮它下奶。这一幕,让我再无睡意,陪着伯父、伯母一直忙活到天亮。

如今年已古稀的我,冬夜躺在异乡温暖的被窝里,时常梦回故乡,置身于村头那暖融融的牛屋里,听盲人说书,看舔犊之情,尽情回味童年的乐趣。